第三十九章 松娘和小凤（1）

第三十九章松娘和小凤（1）

继续梦境。飞龙寺西面百步开外，有刘先生家的宅院。刘先生是世家子弟，因为打了一场大官司，家境败落，人口也少了，便迁移到乡下居住，这座宅子于是空闲起来。

有一天，国俊偶然经过刘家门口，看见一个少年从里面出来，容貌美好，仪态风雅。少年看到国俊，便过来向国俊行礼，问道：“您就是毕先生么？”国俊回礼答道：“小可就是。”少年说：“久仰大名，幸得相见。请先生进家说话。”

国俊经过几年的刻苦读书，文才已经今非昔比。他很喜欢这个少年，见少年坚请，就非常高兴地跟少年进了门。院子很大，假山泉水，奇花异草，翠柏修竹，长廊亭榭，楼台殿阁，曲径通幽。

少年领着国俊走过长廊，来到少年的书房。落座，早有丫鬟端来香茶。见房屋虽然不太宽敞，但是处处悬着锦缎帏幔，墙壁上挂着许多古人的字画。有一个很大的书橱，陈列着许多的图书，案头上有一册书，封面题名《瑯嬛琐记》。我翻阅了一下，内容都是过去从未见过的。¬

国俊见少年住在这座宅院，以为他是刘家的主人，也就不再问他的姓氏家族了。少年说：“难得先生来到天台，才得面晤先生。如果不嫌弃我拙劣，我愿意拜您为师。”国俊大喜，说：“不敢当您的老师，请以朋友相待吧。”又问少年说：“您家里为什么总关着大门？”少年回答道：“这是刘家的宅子，以前因为刘公子回乡居住，所以空闲了很久。我姓胡，祖先住在陕西。因为家遭横祸，财产被抄，族人被杀，我全家避难暂且借居安顿在这里。”国俊这才知道少年不是刘家的主人。

当晚，他们两人谈笑风生，非常高兴，少年就留下国俊和他同床睡了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就有个小书僮进屋来，送来了热水和盥洗用具。少年起床进了内宅，国俊盥洗后坐在书桌前看书。书僮进来说：“太公来了。”国俊急忙站起来迎接。见一位白发老人进来，向国俊殷切地感谢说：“先生不嫌弃我那愚顽小子，愿意教他念书。他才初学读书习字，请不要因为朋友的关系，而按同辈看待他。”说完后，送上一套锦缎衣服，一顶纱绢帽子，鞋和袜子各一双。

国俊接过衣服致谢说：“谢谢老伯错爱。”老人说：“不成敬意。”然后吩咐仆人上酒上菜。房内摆设的桌椅和人们穿着的衣裙光彩耀眼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。酒过数巡，老人起身告辞，提上拐杖走了。¬

吃完了饭，胡公子送上所学的功课，都是些古文诗词，并无当时的八股文。国俊问：“为什么不学八股文？你不想参加科举考试吗？”公子笑着回答说：“我读书是想丰富阅历，学会做人，不是为了求取功名。”

到了傍晚，公子又摆上酒菜说道：“今夜尽情欢饮，明天便不允许这样了。”又喊书僮说：“看看太公睡了没有？如果睡了，可悄悄把香奴叫来。”书僮去不久，先用绣囊把琵琶带了回来。过了片刻，一个侍女进来，身穿红装，艳丽无比。公子对香奴说：“今天有我的老师在此，你先弹奏《湘妃》曲。”香奴向上道了“万福”，就用象牙拨子勾动琴弦，旋律激扬哀烈，节拍不像以前所听到的。“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。嘈嘈切切错杂弹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”用这样的诗句形容，也不为过。

弹完曲子，胡公子吩咐：“香奴，用大杯给先生斟酒。”国俊听美人弹奏美妙的歌曲，已经呆了。现在，这位美人又袅袅娜娜走到他的身旁给他斟酒，又闻到了美人身上发发出来的一股异香，浑身就躁动起来。

香奴在旁边侍候，我二人一直喝到三更天才罢。第二天，我们两人早起一同读书。公子非常聪慧，过目成诵。两三个月后，下笔成文，令人惊叹叫绝。我们约好每五天饮酒一次，每次饮酒必定叫香奴来陪。

一天晚上，喝到半醉的时候，我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香奴。公子已经明白了国俊的心意，说：“这个侍女是老父亲抚养的。您离家既远又无妻室，我替您日夜筹划已经很久了，想为您找一位美貌的妻子。”国俊说：“假若真要帮我的忙，必须找一个像香奴这样的。”公子笑着说：“您真正成了‘少见而多怪’的人了，要是认为香奴漂亮的话，那您的心愿也太容易满足了。”¬

过了半年多，国俊想到郊野去游玩，到了大门口，见两扇门板外边上着锁。国俊便问公子：“你们家大门为什么锁着？”公子说：“家父恐怕结交一些朋友扰乱心绪，所以闭门谢客。”国俊听说后也就安下心来。当时正值盛夏湿热季节，公子便把书房移到园亭中。

国俊的胸脯上突然肿起一个像桃样的疮疖，过了一夜竟然长得像碗一样大了，国俊疼痛难忍，**不止。公子朝夕探望，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。又过了几天，国俊痛得更加厉害，渐渐不能吃喝了。太公也来探望，父子相对叹息。公子说：“我前天夜里考虑，先生的病情，只有小凤妹妹能冶疗。已派人到外祖母家去叫她了，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来？”话刚说完，书僮进来说道：“凤姑到了，姨婆和松姑也一同来了。”父子俩急忙进了内宅。

一霎时，公子领着妹妹小凤来看我。小凤年约十三四岁，**聪慧，窈窕多姿。我一见到她的美貌，顿时忘记了**，精神也为之一爽。公子便对妹妹说：“这是我的好朋友，我们不亚于同胞兄弟，妹妹要好好为他医治。”小凤于是收起自己的羞容，垂着长袖，靠在床上为国俊诊断病情。手把手之间，国俊闻到小凤身上散发着的芳香胜于兰花。

小凤笑着说：“应该得这种病，心脉都动了。病情虽然危急，但是还可医治；只是皮肤疮块已经凝结，非割皮削肉不可。”说完就脱下手臂上的金镯安放到国俊的患处，慢慢压了下去。疮疖突起一寸多，高出金镯以外，而疮根的红肿部位，都被收在镯内，不像以前如碗那样大了。小凤又用另一只手掀起衣襟，解下佩刀，刀刃比纸还薄。她一手按镯一手握刀，轻轻沿着疮根割去。紫血顺着刀流出来，沾染了床席。

2025年4月14日星期一